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蘇璃娜足踏虛空,身形一轉,眼前之人,身著雲紋閒逸袍,鼻梁橫跨著一縷流光溢彩的金絲鏡框,透出超凡入聖的雅韻,彷彿不落紅塵之埃。
“墨辰……”
“嗯,何不續夢片刻?”
“辰時已至,應當醒轉。
”
男子瞥見她眼底淺淡的烏痕,眸光不由泛起涼意,“毋須為我備早膳,如此辛勞。
”
“願親手烹之。
”
“無需此舉,家廚所製更……”男子話語一頓,似覺不妥,遂沉聲道,“與汝手作無異。
”
蘇璃娜心領神會,言下之意,昭然若揭。
她迅捷垂首,瞳孔中對映出一抹刺痛。
曆年寒暑,她飽受墨府老廚師之苛責,笑顏相對求其秘技,細心揣摩墨辰之味,縱使世人冷言冷語,她僅以過耳秋風視之。
而親聞其口,況味自是迥異。
此乃直觸靈台之彆。
原是,他真不在意。
絲毫不在意。
原來,自己僅是世間的笑談。
蘇璃娜心中悲苦交加,鼻息間湧上酸楚,再度抬首,所有情感皆斂於無形,刻意以撒嬌之音,指尖輕觸他的胸膛。
“知曉,既已起身,便容我再獻廚藝一次。
”
她背轉其身,背對著他,蹣跚步入洗漱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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晨食之後。
墨辰整裝欲赴商界仙門。
蘇璃娜一如往昔替他繫緊衣領符帶,手繞過頸項,此次結印之術較日常略顯緩慢。
“思索何事?”男子沉聲問。
“嗯?”
“心有千千結?”
“無也。
”
符帶係畢。
她欲抽身退後。
男子溫婉環抱其腰,拉近彼此距離,輕吻額間,旋即放手。
君子,有禮。
此乃她日日之所求。
昔日此等親密足以令其雙眸閃爍,此刻,唯有沉寂。
見其目光仍舊空洞,男子眉宇間微不可查地蹙起,“昨晚,疲累了?”
“啊?無……並無此事。
”
蘇璃娜聞及昨夜,斑斕畫麵瞬間浮現心海,蒼白臉頰更失血色。
前夜的熾熱與今晨的清寒,兩相對照,令其倍感傷懷。
她低下頭,指尖不自覺蜷曲,緊拽衣角。
男子低沉之音自頭頂傳來,“午後學院慶典論壇,吾回程接汝可好?”
“無需,汝事務繁重,驅車送我即可。
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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京師附靈書院。
蘇璃娜端坐檯下,禮貌微笑,直至——
論壇主持逐一邀約傑出校友登台,墨辰以仙逸步伐踏出,身後數人,其間一道倩影尤為引人注目。
蘇璃娜之笑,凝固。
掌聲雷動,尖叫私語交織。
“啊啊啊!墨師兄太絕塵了,一瞬傾心!他側畔之人可是白幽月花魁?!啊啊啊!!”
“嘿!花魁也算傑出校友?”
“為何不算,她名動四海,影視界之光,且捐億金助校,顯然意在墨辰。
”
“啊?他們有何瓜葛?”
“同窗時,流言蜚語便沸反盈天。
”
“啊啊啊,他們是否已共結連理?天作之合!”
“尚未,聞墨辰遭某心機女算計,兩年前已有稚子,因而結合。
”
“啊啊??不會吧?他剛達婚齡便成婚?被何人欺瞞?何人如此陰險狡詐,竟能得逞?!現下離異未?”
“不明,白幽月花魁歸來,許是時日不遠。
”
更為刻薄之語,蘇璃娜非未嘗聽聞,然此刻同門議論,如鋒刃淩遲心房。
她僵坐,遙望台上墨辰與花魁之形。
她能阻隔昔日重逢,卻無力攔擋今日、明日的交集。
他們業已登峰造極,終會在九天之上重聚。
而她,蘇璃娜,曾為書院之翹楚,今朝淪為無為之家婦,生活僅餘墨辰與子之瑣碎,就連墨辰會花魁之衣,亦是她精心挑選。
她不敢告之墨辰,不敢讓遲族知曉她正求醫心魔,恐遭更甚之厭棄,甚至剝奪育兒之權。
產後魂鎖愈重,醫者力勸用藥,她拒之,仍在妄想再生稚子以維繫與墨辰之聯絡。
如斯之她,敗局已定。
蘇璃娜視線模糊,狼狽離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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京城,一賽騎靈境。
蘇璃娜飛身跨上封存兩年半的疾風魂獸,風聲嘯過耳際。
往昔,每逢追尋墨辰之路荊棘叢生,這速度總能賜她堅守的力量。
今日,她終決意放下。
她困於這場光明正大、無所顧忌的單戀之中,清醒地看著自己淪陷,麵目全非。
她終,願放過自己。
青春應以一場無果的暗戀終結,而非扭曲成今日之猙獰。
山路蜿蜒,蘇璃娜一圈又一圈馳騁。
直至力竭。
她停下。
步入喧囂人群,其中一名綠髮女子,蘇璃娜問之:“有藥否?”
“何藥?”
“彼藥。
”
女子心領神會,翻包取藥遞來。
“蘇璃娜,墨府尊貴少奶奶,連避孕丹亦需購?還是終於不堪墨辰寒冰,偷歡在外,懼怕東窗事發?”
蘇璃娜吞藥,飲水,“謝。
”
“僅口頭之謝?認真些如何?不怕我將此事告之墨辰?”
“悉聽尊便。
”
“汝可安好?怎顯古怪?”
“離去。
”
蘇璃娜啟動靈騎,馳離賽場,迎麵而來的,是一輛龐大的貨運仙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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