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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有人都能聽到我的心聲。
嫡姐誓死不進宮為妃,我跪在地上,麵色不顯,內心卻道:
“上一世姐姐任性,害死全家,父親被斬首示眾,母親被髮配邊疆為娼,我和弟弟被埋入萬人坑。
重來一世,我一定要護著我的家人,姐姐不進宮,我進!”
看著一向不受寵的我被父親母親緊緊摟在懷裡,嫡姐懵了。
她不知道,我重生了。
我用三十年壽命來換取被所有人讀心,隻為將高高在上的嫡姐拉下神壇。
1
近日,皇帝下旨要柳丞相家的嫡女入宮為妃。
嫡姐在得知這個訊息時,哭紅了雙眼。
閨房內,嫡姐撲在母親懷裡不停抽噎:“那老皇帝都跟爹一般年紀,我正當芳華,纔不要去伺候,娘,你去求求爹。
”
母親平時狠厲的眼神在此刻也變得無奈,她輕拍嫡姐後背,溫聲勸道:“皇帝指明要柳家嫡女,你爹也不能違命啊。
”
“清兒,你入宮就是妃位,那可是旁人擠破頭都得不到的,你就認命吧...”
母親招手,丫鬟端來早就備好的潤喉湯。
還冇送到嫡姐手邊,就被她掀翻在地,白玉瓷碗應聲而碎。
我跪在一旁,飛濺的瓷片滑過我的臉頰,一股溫熱順流而下,猛然將我的神誌拉回。
嫡姐大喊:“我柳清清,從來都不認命!”
她站起身,想走出房門,卻被父親堵了回來。
父親剛下朝,朝服還在身上穿著,此時正一臉怒色:
“大吼大叫像什麼樣子?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柳家的女兒無主母教養!”
“今日早朝皇上派人告知於我,七日之後迎你進宮。
”
嫡姐聽到後立馬跪下,拽著父親的衣襬不斷乞求。
“爹,女兒不願進宮,女兒才十七,不想以後都在深宮磋磨。
”
父親低頭,臉上冇有了平時的溫和慈愛,冷聲道:
“胡鬨!”
“你可知這是抗命!你想讓全家都被你害死嗎?”
嫡姐見父親鐵了心要送她進宮,不惜以命要挾。
她拔下頭上的金簪,對準自己白皙的脖頸,力道之大浸出了點點鮮血。
“那女兒隻能來世再報答爹孃的養育之恩了。
”說著就閉上眼,手高高抬起,想了結自己的性命。
冇人注意到,在嫡姐拔下金簪時,我就悄悄站起了身。
在金簪要紮入她脖頸時,猛地攥住,金簪的頂端刺入了我的手心,滴血如注。
我疼得臉色慘白,額頭不斷冒出細密的汗珠。
嫡姐卻絲毫不領情,一腳將我踹倒在地。
“低賤東西,誰讓你救我了?”
我跪在地上,哆嗦著身體求他們消氣。
“父親、母親,姐姐彆生氣,小心氣壞了身子。
”
內心卻道:“上一世姐姐任性,害死全家,父親被斬首示眾,母親被髮配邊疆為娼,我和弟弟被埋入萬人坑。
重來一世,我一定要護著我的家人,姐姐不進宮,我進!”
我說完,屋裡陷入了少有的安靜。
半晌,父親顫著手將我扶起來,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。
“你剛纔說的,可是真的?”
我不敢抬頭看父親,隻低著頭乖順道:“是,女兒擔憂父親母親還有姐姐的身子,所以才...”
“不是這句。
”
“除此之外,女兒並未說其他。
”我一臉疑惑,終於抬起頭,讓父親看到我清澈無瑕的雙眼。
母親這時候也淚眼朦朧的走過來,扯過我受傷的手,用帕子擦拭不斷流出的鮮血。
隨後吩咐丫鬟,請府醫過來。
她將瘦小的我摟進懷裡,溫聲道了句好孩子。
父親也親昵地撫摸著我的頭,對我露出從未有過的笑容。
“不愧是我的女兒。
”
看著這一幕,嫡姐懵了。
她語氣帶著滿滿的醋意:“爹孃,我纔是你們的好女兒,她不過是個賤婢罷了。
”
父親回頭,看著她冷冷道:
“從今以後,柳婢就是相府嫡出的二小姐,七日後,她會代替你進宮。
”
嫡姐聽完父親的話後眼神迸發出了光亮,她朝我得意一笑,慶幸自己有寵愛她的爹孃,而我一無所有。
殊不知,寵愛她的父親母親此刻已經信了我的心聲。
相信了我親手給他們編造的謊話。
2
我娘是樂府的歌姬,被父親納回府裡做姨娘。
上一世,我五歲時,我娘被主母,也就是現在的母親,以偷腥之名,一兩碎銀送去了風月樓。
主母帶著年幼的我,一起去觀賞我孃的“死刑”。
她叫了十多個壯漢,將我娘糟蹋得一塊好肉都冇有。
臨死前,我娘告訴我:“阿滿,好好活著,彆跟她們母女作對。
”
我眼睜睜看著她在我懷裡嚥了氣。
我冇有辦法,因為我叫柳婢。
婢,卑也。
柳婢這個名字足以壓倒我的自尊。
隻有我娘會叫我阿滿,可是現在她死了。
從此以後,我聽我孃的話開始藏拙。
儘管那些詩詞策論我看一眼就會背,卻依舊裝作大字不識一個。
可是主母和嫡姐依舊不放過我。
十歲時,我被送到嫡姐院裡當丫鬟。
她十分刁蠻任性,在外受了氣總要回來用鞭子打我。
我向父親告狀,父親卻說:“她是你嫡姐,教訓你是應該的。
”
我將手臂上鮮血淋淋的鞭痕露出來,父親依舊向著嫡姐。
“她是主,你是仆,主子要罰,你得受著。
”
從這以後,我不再奢求父親的關心和寵愛。
因為我知道,我是柳婢。
婢,永遠不可能成為相府的千金,儘管是庶出。
這件事被嫡姐知曉後,迎接我的,是她更猛烈的鞭打。
那一次,我半條命都快冇了。
她卻一臉高傲,將我和狗關在一起,讓我與狗競食。
“記住了,你就是我身邊的一條狗,喏,吃吧。
”說著遞給我一根骨頭。
十七歲時,嫡姐外出踏青,救了一位落難公子。
那人醒來後,非她不娶。
本以為他就是個普通百姓,誰知竟是當今太子。
出嫁前,她以春宮圖上的圖案太複雜,她看不懂。
便找來府裡的馬伕,讓我和他脫光了衣服當場行苟且之事。
我的清白之身被她的一句話毀掉了。
事後,她將我許給了那馬伕。
與她同一天出嫁,她是嫡出的小姐,歡歡喜喜走正門。
我是最卑賤的奴婢,走最偏的側門。
嫡姐的一生,可謂是順意極了。
皇上要納她為妃,父親和太子拚死上奏,硬是給攔了下來。
她也冇有如我的謊話一樣,害死全家,反而一路坐到了皇後之位。
而我被嗜賭如命的馬伕賣進青樓還債,含恨死在了嫡姐生辰,皇上龍顏大悅廣赦天下那天。
可嫡姐明明那麼壞,憑什麼她能坐上高位受萬民敬仰。
我卻隻能苟且偷生,不得善終。
我在地府用來世的三十年的壽命,換取被所有人讀心的術法。
這一次,我要用無數個謊言,為嫡姐編造一個人人厭惡的角色。
3
父親說我的名字不好。
改成了柳婉婉,取溫婉賢淑之意。
又將我記在了主母膝下,上了柳家族譜,成了名副其實的柳家二小姐。
晚飯時,我難得上了桌。
嫡姐坐在我對麵,滿臉的不可置信:“爹孃,你們怎麼讓她跟我們一起用飯?她是個低賤的奴婢啊。
”
我慌張地站起身,膝蓋一彎跪在地上。
“姐姐莫生氣,我這就走。
”
心裡卻說:“姐姐為了懲罰父親要將她送進宮裡,不惜在父親的杯裡下瀉藥,導致父親身子虛脫冇能參加明日的早朝,皇上正在氣頭上,罰了父親半年的俸祿,我可不能讓父親喝。
”
說完我假裝起身,身體不穩將父親桌邊的杯子碰倒,落在地上碎成一片。
我連忙跪在父親腳邊,求他責罰。
嫡姐也一臉幸災樂禍,以為我必死無疑。
因為那是她送父親的四十大壽生辰禮,父親頗為重視。
我卻在心裡鬆了口氣道:“還好碎了,這可是前朝皇帝留下來的杯子,這要是讓皇上知道了可是要掉腦袋的,嫡姐明明知道卻還是送給父親,不知道是怎麼想的。
”
嫡姐一副看好戲的模樣,卻不成想,父親彎腰將我拉起來,坐在了他旁邊留給相府少爺柳卓的凳子上。
她的笑容僵在臉上還未收回,就被父親反手一巴掌打在臉上。
“下次再說這兩個字就不止打巴掌這麼簡單了,記住,婉婉她是你妹妹!”
話音剛落,門外傳來一聲高昂的怒斥:“我纔沒有一個賤婢姐姐呢!”
相府大少爺柳卓從門外搖著摺扇進門。
見到我坐在屬於他的位置上,怒從心來。
一把將我拉開,自己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。
相府一霸回來了,自然冇有人會為我說話。
我灰溜溜回到了我的座位,低頭扒著我碗裡的飯。
內心卻道:“我這個弟弟小小年紀就陽痿了,尋遍名醫也治不好,相府怕是無後了。
不過我倒是認識一位江湖名醫,該怎麼跟他說呢。
”
眼睜睜的,我看著柳卓噴了飯。
他一臉驚恐的看著我,彷彿見了鬼一般。
父親母親臉色平常,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樣。
柳卓這個人是京城有名的小霸王,鬥雞遛狗,吃喝嫖賭什麼都乾。
十三歲時就開了葷,強搶民女是常有的事。
他有恃無恐,誰讓他有個當丞相的爹呢。
飯畢,嫡姐向父親撒嬌。
“爹,禦史家的女兒明日約我出遊踏青,我想帶妹妹一起去,請父親大人應允。
”
父親看著低著頭一副小家子氣的我,猶豫了。
我嘴上說著不去,心裡卻難掩落寞:“我也想和姐姐一起出去遊玩,以後進宮了就冇有機會再出來了。
”
這一次踏青,使得嫡姐的人生更上一層樓。
她救了當今的太子殿下,並且非她不娶。
而我要做的就是趕在她之前救下太子,折了她的羽翼。
父親大手一揮,同意了。
……
入夜,我在父親的書房前徘徊不定。
父親推門出來,見到是我,頗為詫異。
“你來有何事?”
我緊咬嘴唇,一副猶豫不定的模樣,內心道:“該不該告訴父親南方爆發鼠疫之事?上一世大理寺卿率先發覺,被連升兩級,我也希望讓父親能升職,可是我該怎麼說呢?”
“父親...我...冇事。
”
說完我轉頭就走,獨留父親呆愣在當場。
南方爆發鼠疫是真的,告訴父親這件事是要他無條件相信我的心聲。
讓他明白,我纔是一心為這個家好。
而嫡姐,是會害死全家的凶手。
4
第二日一早,嫡姐就來找我,一路將我拖到馬車上,生怕我不去。
很難得,柳卓為我們駕車。
見到我,他說的第一句就是,你認不認識什麼江湖老中醫。
我假裝驚訝,結結巴巴說出了個地方。
他聽到後,當即下了馬車,急匆匆地領著小廝去了。
無人看到的角落,我勾唇笑了。
柳卓的陽痿本可以治好,隻是時間長短而已。
既然他這麼著急,那我可要讓他得償所願。
母親不是最寶貝她這個兒子嗎?我也要讓她眼睜睜看著親人死在她麵前。
......
嫡姐選了一處有山有水的寶地。
可她口中的禦史家的小姐卻冇來,隻有我們兩個。
父親母親都不在,她也不裝了,更加肆無忌憚起來。
她說要山底下的那株野花,讓我采回來給她。
看著百丈高的山峰,我這才發覺,她是想讓我有來無回,絲毫冇有想過我死後誰替她進宮。
她覺得,我活著會搶走父親母親的寵愛。
隻要死了,就後顧無憂了。
嫡姐還是那麼,任性又愚蠢。
我站在原地落下淚來,小心翼翼道:“姐姐,山裡有狼,我怕死。
”
“我死了誰替你進宮呢,姐姐。
”
我刻意去激怒她。
果然,她當即抽出腰間的鞭子,對著我的左臂就甩了一鞭。
衣衫頓時裂開,鮮血湧出。
她還想再打一下,我捂著胳膊小跑開了。
她在我身後大喊:“柳婢,野花采不到你也彆回來了!”
我巴不得去山底呢,記憶裡嫡姐就是去山底找丟失的風箏才救了太子。
既然她把這個機會拱手讓給我,那我可要好好抓住。
在山底找了大半天,終於在一處小溪邊發現了太子。
他一身玄色衣衫,胸口插了一支羽箭,鮮血浸透了衣裳,散發出濃濃的血腥氣。
我將他扶坐起來,靠著樹乾。
然後,死死摁向他中箭的胸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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